當馬克宏放棄了他的馬克宏主義

法國總理宣布暫緩退休制度改革,延到2027年總統大選前再說,這消息讓政壇簡直炸鍋。大家覺得這根本是馬克宏總統放棄了他第二任期內唯一一項重大的改革,他這樣做是為了避免解散國會、維持法國的財政信用,但經濟上的代價可不小,而且很可能在下屆總統大選中再次引發爭論,反而讓大家沒辦法專注在創新等更重要的議題上。

各位好,今天是2025年10月16日星期四。今天出刊的法國主流日報頭版大多關注法國政局的脆弱性和各政黨間的角力。其集中關注的國際話題有:北約應對來自俄羅斯的「混合型攻擊」,要求其歐洲成員國更多購買武器幫助烏克蘭、哈瑪斯重返加薩街頭,批量進行處決和清洗等。

首先看法國政壇。《費加洛報》今天不僅在頭版和社評聚焦法國政府的變數,還在內頁多個版面重點對這一話題進行了多角度分析。其中一篇分析題為「當馬克宏放棄了馬克宏主義」。文中開篇點出,當總理塞巴斯蒂安·勒科爾努向社會黨屈服時,總統馬克宏拋棄了他第二個任期內唯一的重大改革,即法國的退休制度改革。總理勒科爾努日前拋出了一顆重磅炸彈:宣布將退休制度改革「暫停」至2027年總統競選前。這讓總統陣營震驚不已。前勞動部長奧利維耶·迪索普特公開表示,「這是埃馬紐埃爾·馬克宏第二個五年任期中唯一也是最後一項結構性改革」,同時批評暫停改革是「一次重大錯誤」。

暫停提高退休年齡至64歲,以及暫停延長繳費年限,對總統而言構成一次重大的轉折。馬克宏一向非常看重自己的經濟政績。官方說法是:這是總理的決定,總理「擁有全權」,愛麗舍宮不斷重複這一說辭。《費加洛報》分析認為,這讓馬克宏得以把責任推給勒科爾努。但實際上,總理在屈服於社會黨的這一要求前,確實已獲得了總統的同意。

《費加洛報》指出,總統希望其擁護者們想盡辦法避免任何解散議會的可能。事實上,馬克宏此刻最關注的是法國的財政信譽。在當前形勢下,不穩定的代價高於在政治上做出讓步的代價。金融界最擔心的是新的政治衝擊。與此同時,馬克宏陣營的議員們比起債券下跌,他們更害怕選舉失敗。對再次解散國民議會的恐懼讓他們在幾週之內拋棄了一項他們曾拼命捍衛的改革。而代價是令人眼花撩亂的立場翻轉。經濟部長萊斯屈爾估算了暫停退休制度改革的代價,說「2026年這一代價將達數億歐元,2027年將達數十億歐元」。「這就是妥協的代價」。而前總理貝魯在任職時曾不斷警告,法國的財政狀況「瀕臨懸崖」。

《費加洛報》指出,如今,讓法國懸崖勒馬的承諾,撞上了現實的牆。人們會記住的,或許不是改革,而是馬克宏的放棄。馬克宏已釋放出一個明確信號:他準備犧牲自己的經濟施政,以換取政治上的苟活。

今天出刊的經濟類《回聲報》刊登了一篇社論,題為「對退休制度的致命執念」。當中指出,總理塞巴斯蒂安·勒科爾努宣布暫停退休制度改革,這一決定是為了確保政局穩定、拯救埃馬紐埃爾·馬克宏,但這在經濟上埋葬了「馬克宏主義」。如今有一點已經可以肯定:不幸的是,退休制度改革這個議題將在2027年下一次總統大選的辯論中再次佔據核心的位置。正如2017年和2022年那樣。

《回聲報》這篇社論認為,這將再次讓法國失去寶貴的時間。原本這些時間本應被用於處理更決定國家未來的議題。例如,法國新的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菲利普·阿吉翁自本週初以來一直在反覆強調,法國目前急需聚焦創新,以及歐洲相較於美國和中國的落後。

《回聲報》指出,今年9月底,法國經濟觀察研究所就曾發出警告:歐洲在生產率方面已經落後,「尤其是法國和義大利」,尤其落後。然而,又有誰在談論這些呢?

今天出刊的《解放報》也對這一話題做了重點關注。《解放報》在社論中指出,總理塞巴斯蒂安·勒科爾努接受了暫停退休制度改革的提議。他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特別的光彩,也沒有發表慷慨激昂的演說,但他卻讓第五共和國進入了一個新的、且必要的階段。

《解放報》認為,這位總理與其說是向社會黨作出了讓步,不如說是向議會政治本身讓步——而這,令人欣慰。這或許能讓法國那瀕臨窒息的民主制度稍微喘口氣。不過也不要幻想過多:總統大選會很快到來,就在市政選舉之後。